2009/11/20

舊鞋

今天剛又丟棄了一雙皮鞋。住到荷蘭一年多,這已是第三雙了,並且還有另外兩雙正處在岌岌可危的狀態。雖說這些鞋先前在台灣已穿過一段時日,但歐洲某些硬石鋪成的路面的確也挺折損鞋子的。

每回打算汰換這些舊鞋時,總會猶豫個好幾天。一來有些不捨,再者這樣的鞋因為經過經年的磨合,通常都已十分合腳,踩在腳下自是格外的舒適自在。不像有時剛穿新鞋時鞋緣老磨著腳,走起路不免感到彆扭。

然而,該換掉的還是得換掉。在丟棄這些舊鞋前,我習慣默默地向它們致意,感謝它們陪我走過一段又一段的路途。

未來,也許在某張照片裡會再次遇見它們的身影,但無論如何,它們都已從現實生活的舞台上謝幕退場,被收納成記憶的一部分──很微小甚或是被遺忘的一部分。這不禁讓我想到許多人與人、人與事的際遇,多少也都上演著類似的情節吧。

再見了,黑皮鞋,以及你踏在地板上那有朝氣的聲響。那些鞋底被磨去的缺口,見證了我們一同踏過的平坦和崎嶇。

2009/11/13

That night, in Glasgow

抱著既然來到Glasgow就一定要體驗此地live music文化的信念,那晚我來到一家叫做Cosmopol的酒吧,這是從宣傳單上眾多的選項中憑直覺挑出來的。

酒吧入口的售票小姐看我是外地人,很自豪地說,這是整個城裡唯一一間由音樂人經營的酒吧,來這裡看live band肯定是個正確的選擇。入場費是四英鎊,不含飲料。

時間近八點,酒吧裡人不多。表演場地偏小,觀眾區約莫只容納得下二十來人,其中一半得站著看表演。我找了個離舞台中央最近的位置坐下來等候。

第一場表演開始,是個自彈自唱的男歌手,曲風融合了搖滾和民謠。樂曲進行到高昂處,他激烈地撥彈著吉他,流露出草根藝術家的氣質,我拍下幾張照片。曲子結束後,他說剛剛拍照的觀眾可能要當心稍後會遭到警察拘捕,我愣了一下想說難道此地嚴禁攝影嗎?然後他接著說罪名是替默默無聞的藝人拍照。觀眾席傳來一陣笑聲,我則是苦笑地被他幽了一默。

第二場表演是個二人組,兩個大男人身穿復古燕尾服臉著濃妝。曲風一會兒從古典派轉到敘事曲,一會兒又從舞台劇變成重搖滾,充滿了實驗性質但卻又十分逗趣。我心想不虧是音樂家經營的場所,可以包容各式各樣的藝術型態,只是原本以為能看到熱血搖滾演出的希望似乎就要落空了。

第三場表演即將登場,並且這次看起來是個"proper line-up"──有主唱、吉他手、貝斯手和鼓手,是組年輕的樂團。我慶幸等待終究是值得的。

鼓擊和吉他聲響起,前奏結束後我明瞭到恐怕得再失望一次。他們玩的是猛飆型略帶金屬味但旋律單調的重搖滾。對我來說這是過時的老戲碼,而且是種聽覺轟炸。在耐心聽完幾首曲子後,我決定起身離去。

正要穿出人群時,我被一位年輕人叫住:「嘿!別走!這是個不錯的樂團。」我訝異於真有這麼死忠的樂迷嗎?接著他問道:「你是Sony來的嗎?」剎那間我沒領略出他的意思,但隨即恍然大悟:他見我東方面孔,又是獨自一人坐在前頭又是拍照,便以為我是Sony唱片公司的星探,來此挖掘明日之星。

我笑笑,解釋自己是到Glasgow出差,來看表演純粹是興趣。我們閒聊了一會兒,他的蘇格蘭口音很重,我並不是全都能聽懂。不過由於他在航運業工作過,因此曾經到過高雄港,這算是替我們在不太一致的音樂品味外,找到另一個意外的交集和話題。

道別後,我走出Cosmopol,回到夜裡已昏暗有點冷的街道上,一路步行回到旅館。雖然沒能遇到心中期盼的live band,但當晚也稱得上是個奇特難忘的經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