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/04/23

草地上的沙發



Het Park,鹿特丹。2011年初秋。

傍晚我沿著近來固定的路線慢跑。來到公園時,草地上多了一座沙發。偌大的草坪上一個人也沒有。

是剛剛有群人在那裡烤肉野餐吧。這聽起來不像合情理的解釋。就算有人願意為此大費周章將沙發搬進公園裡,那麼要說離開時忘了將它帶走再怎麼也說不過去。

我於是懷疑這是項實驗,要測試有多少人會在經過時坐下來。不過想來這種實驗似乎缺乏明確目的並且也無趣了些。

這麼說這是一件環境藝術作品吧。雖說乍看之下感受不出顯著的藝術性,但這般假設至少在形式和動機上多了幾分合理性。只不過在鹿特丹的公園裡連能否烤肉都得遵照入園告示,要設置一件像這般唐突的公共藝術想必得費點氣力張羅吧。

我邊繼續猜想邊撇起嘴角微笑向前跑。無論如何,它讓跑步變得有意思了。

2012/04/08

那段被擦亮的記憶光澤

今年春節沒回台灣。初五早晨,鹿特丹氣溫降至三度,車窗起了霧。

我翻開前座置物箱,取出之前帶到車上那幾片擱在家裡多年的CD。裡頭有張《我是雷光夏》,我將它推進了汽車音響裡。在一段類似電影旁白的序曲後,雷光夏唱出第一首歌〈情節〉。

十二月的陽光下 我轉頭看你的側臉
你的聲音 有如盪漾在微風中的一首歌

你一定全都知道 你一定全都不在乎
就這樣回過頭 晴朗的一笑
你一定全都知道 你一定全都不在乎
就讓我無聲地 嘆息

那一刻,大提琴的悠揚旋律,還有雷光夏赤裸真實的歌聲,瞬間將時光倒轉至十多年前的台南,那段就讀藝研所的日子。

應該是Vie在那時將雷光夏介紹給我的罷。事實上Vie朗讀文章時的聲調有幾分像序曲裡雷光夏的口吻。我彷彿記得這些曲調從系所工作室的角落流瀉出來。而雷的音樂有如一面鏡子映照出那個年代的校園生活──不疾不徐,單純、簡樸卻浪漫。這些歌好像夢想輕飄飄地,一溜烟便蒸發消失在南台灣溫熱的空氣裡,但又一直偷偷地寄生在我們純真還懷著惆悵的心底。

那段歲月有不少的精華片段是發生在工作室的課外生活裡。在那個散發著自由氣息的空間,我們彈琴、擊鼓、繪畫,我們熬夜廝混、獨處、歡聚或流淚,也寫下了友誼。這些同學的臉龐依著他們年青的模樣一一從腦海再次浮現。

當我稍微回神到眼前的路況時,雷光夏已經唱起曲調輕快的〈逝〉。雖然節奏明朗,但詞意有年少不枉痴狂的瀟灑。我輕輕地哼起了熟悉的副歌。

你我就像散開在風中 飛揚的棉絮
註定要生生世世流浪在天際

這些記憶如今看來遙遠,但隨著歲月的沉澱和蒸餾,卻也變得越加絕對,並且以幾近完好的狀態不會再被任何事物碰觸和玷汙。雷光夏提到這張專輯的時候說得貼切。

質疑 記憶 也許是很廉價的東西
縱然它總是發出像寶石一樣的色澤

我在心裡默默地對老同學們說了聲新年快樂。雖然我們遙遠,我們許久未見,但那些屬於彼此的青春色澤依舊溫潤。也要感謝雷光夏,他的歌聲在異國寒冬裡為我再一次擦亮了記憶的光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