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鏡的是法籍紀錄片導演Bruno Monsaingeon,他本身亦是一位小提琴家。片中包含多段顧爾德的訪談及演奏。看著他面對鏡頭滔滔不絕談論他的藝術觀點,很難把這些片段跟過往對他個性孤僻的印象聯想在一起。
雖然接觸顧爾德的音樂已有時日,但對他作品的認識也僅止於巴哈的《郭德堡變奏曲》。顧爾德一生從不錄製相同曲目,然《郭德堡變奏曲》卻是例外。除了1955年那個讓他一鳴驚人的版本,1981年再次錄下這首與他有著深邃聯結的曲目。隨著隔年顧爾德逝世,這個版本成為他的遺作。
1955年版充滿了創意、活力和獨特的語句詮釋與節奏,令人驚艷。然而我一直偏愛的是1981年版裡的那份沉澱和蘊含著內省的寧靜。光是比較兩個版本的長度─1955年彈得飛快的38分鐘和1981年成熟內斂的51分鐘,就可以看出間隔二十多年,顧爾德對巴哈音樂有著多大不同的體會和領悟。
談話間顧爾德描繪著作曲家、表演者和觀眾之間的關係。他自許演奏者應該努力與表演曲目融為一體。同時認為一般觀眾將演奏視為運動競技,冷血殘暴毫無意義。他覺得表演不應該是一場比賽,而是一場戀愛;也因此音樂會雖然可以是美好動人的,但這種時刻卻難得的有如吉光片羽。所以儘管十多歲便得以在舞台上風光演出,但三十出頭後顧爾德便決定停止公演,專注於錄音上。
片中見他在錄音室裡一次又一次地醞釀、嘗試、錄下彈奏與反覆聆聽,甚而從多次不同錄音裡鑑選段落,剪輯建構出心目中最理想的成品。他執著地認為在錄音室裡可以追求完美,並且希望灌錄的作品並非只是技術上的完美,而是更為重要的精神上的完美。
我愛灌錄音樂。若是成果動人,便能傳達永恆的美好。
看著他在鋼琴前身子微傾,手臂與指尖以一種和緩卻全神貫注的力量擺動、觸碰著琴鍵,那股融入與追尋是令人動容的。也不禁讓人更加思索著他所謂的精神上的完美。